所謂時尚



早上我在旅館樓下的咖啡館遇見了一個廣州女生。她一開始還用英文跟我打招呼,可我說的是普通話。她說我的口音一聽就知道不是本地人、打扮也是,她問我是哪裡人,是第一次來玩嗎?她還說,我的聲音聽起來很溫柔 ..... 。我不知道該回些什麼。

碰上咖啡館停電,我就只能點果汁和不用加熱的麵包,跟廣州女生聊天。我以為晚上她下班她會打電話給我,因為是她主動跟我要的電話。可能是我說我跟朋友一起旅行,她會以為我是帶女友出來玩的吧。原本我還期待晚上會有什麼特殊的經驗,在這趟旅程的剛開始。

廣州熱鬧的街道商圈周邊的商家,都像是早期的台灣夜市翻版。低俗的電子樂、堆積如山任憑客人挑三揀四的花車服飾,事先錄好吸引客人的廣告詞,有粵語有普通話。甩貨!

##CONTINUE##我在北京路UNIQLO買了件59塊的紫色圓領T-Shirt當內衣穿,在未知的長期旅行期間,因為對未來的未知,所以我們將那未知轉化成對手中銀兩的錙銖必較 – 我花1190港幣買sport b.包包那次除外。

基本上當地人覺得熱鬧繁榮、值得一逛的商圈,對我幾乎沒有吸引力。這一條北京道就算有再多名牌,我不會在香港逛名牌嗎?何況充斥著仿冒、抄襲的牌子。我寧願跟著他們去一碗粉麵4元5元的食肆吃飯,勝過徒具吸引觀光目光的俗艷店家,那裡一盤菜都要2、30元。我們不需要在這吃這種東西,不然乾脆直接去更高檔更有名的酒家吃飯還要來的有記憶價值。

後來我們在十字路口左轉,找到一家賣相頗具當地老字號的店家 – 太爺雞。雞肉燒烤的很好吃,搭配廣東人引以為傲的河粉,一大碗滷汁高湯。這一餐吃的真好,老闆娘也很殷勤招待。不知道我的看法有沒有錯?廣東人只要你讓他有錢賺,他的服務態度可以很親切很殷勤,可要是你讓他介紹他的商品,可你最後沒有買,他的態度可是會180度大轉變。變得很冷淡、有戒心,臉上明顯露出你浪費了他時間的表情。

就在十字路口那有一家電影院,現正上映慶祝中共建國60週年的《建國大業》(後來我們有去看)。香港是10/1上映,廣州是9/18。我們吃完飯又在附近繞了繞,見一牌坊上寫著文明里。其實我不太了解牌坊的用意,是一個鄉里的門面嗎?

走進去是類似胡同的街坊,標準廣東人日常生活的樣貌。打著赤膊使用大鐵鍋熱炒的食肆老闆,低矮簡單的餐桌餐椅放置室外。男客人大多也是打著赤膊剔牙聊天、喝啤酒。猛按鈴經過的老舊自行車,他們早已習慣猛按鈴聲和被按喇叭,似乎也不覺得特別吵。

巷子裡一定有幾家老雜貨鋪,男老闆還是打著赤膊在看日本摔角。好像那赤膊上身的武藤敬司在幫他圓夢ㄧ樣,他也是從頭到尾齜牙咧嘴、青筋暴現。


像北京路步行街,我真的不覺得有什麼特別之處,它一點也看不出有哪點代表了當地城市特有的文明象徵。不是一昧的全球化、搞美國式進步、嘻哈音樂MV那一套才是進步。

說到嘻哈,傍晚我好不容易爬上越秀公園的中山紀念碑,眼見快要天黑了,我又趕緊朝越秀公園標誌性地標的五羊山石走去。我坐在旁邊休息喘口氣,一群內地歐巴桑在五羊山石旁爭先恐後的拍照留念,好像她們的客廳只要有一張比YA的照片就足以代表她們已走遍世界各地似的、好像她們就只是為了拍那張照片而參加旅遊觀光團似的。

在歐巴桑喧鬧的另一邊,五羊山石的正前方,有一打扮”時尚”的少女,後面跟著穿著樸實的廣州小青年,畢恭畢敬地拿著相機,而時尚少女就是她眼中唯一且崇高的女神。時尚少女挺享受這種有很多跟班排隊幫她拍照、排隊送她回家、爭先恐後簇擁著將她捧的跟女神ㄧ樣的情境。在這種自以為電視、時尚雜誌介紹的fashion就是fashion的城市,只要你 / 妳拿著LV、拿著GUCCI的招搖名牌包、穿著一襲做作的洋裝,明明是爬山還硬是要把最高最細跟的高跟鞋踩在腳下,就有人會用一臉驚嘆、像看到天使下凡的表情凝望著妳,你就能得到像時尚名模那般的成就感,然後心裡想著 : 我要趁年輕時好好綻放我的光芒!

時尚少女猛比YA拍照、盡情比劃各種青春洋溢的肢體動作,我想她拍了有十幾二十張吧,反正人家有御用的攝影師。”好正喔!”她只要上傳那些照片,就可以立即獲得很多諸如此類的迴響,點擊率破表!

結果小青年自己只拍了一張照片,還莫名其妙硬是要在羊頭的方位比上一個嘻哈的手勢 …… ,讓我先前對他的的同情心頓時消失無影。她也真夠吝嗇的,怕把快門按壞了,只幫嘻哈教主拍了這麼一張照片。

直至天色更暗了些,歐巴桑群、時尚少女和嘻哈教主都走光了之後,我拍了張羊頭似笑非笑、好像在嘲弄這世界荒誕的照片。後來我下山走了好久,走在下班尖峰時間的廣州市街道,穿越了一家家的東南亞餐廳,我才找到了越秀公園地鐵站。我在出站口處赫然看到時尚少女跟一位身著西服、卻一頭亂髮的男士打情罵俏。

去他媽的時尚、去他媽的嘻哈!

可想想又關我什麼事呀 …. 。


地鐵站電扶梯旁有個戴棒球帽、自彈自唱的中年街頭藝人。他有北方的滄桑,他唱著 : 姑娘唷~ 是什麼使妳漫不在乎唷~

我雞皮疙瘩瞬間豎起。 他的聲音不高不低,也並不特別悅耳,但就是有種東西能夠穿透你,讓你乘坐這東西所傳達出的音符看見這世界的真實。


我走到哪裡,都逃脫不了自己;我走到哪裡,都是這麼敏感憤怒。我要走的,不只是從廣州到新疆、從南方走到最西北的幾千公里路;我要走的,也是自我心靈轉變的道路。我能夠像某革命英雄、某公路電影大師,藉由在路上,來轉化他們對這荒謬世界的不滿為其它可以稱之為愛的情感嗎?

我又想把自己封閉起來了,在人來人往的廣州地鐵站裡、喧鬧吵雜擁擠的車廂裡,我把自己封閉在Radiohead的真實裡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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