盲眼的國王、理想的國度

清晨五點多醒來,離闔眼的時間不過四個多小時,剛做了個夢,我在床上反覆思考著這個夢是在說些什麼?

有一個國家分裂成三個王國,其中一個王國王室的血統最為純正,跟當地人的血統一樣,其他兩國都是外來政權。國王一家人都是盲人,但只有國王一個人不肯認清這個事實,他甚至還在眼睛旁邊各貼上三個荳荳貼,宣稱這是可以讓他看見東西的神奇藥方,在眾人面前也總是不用盲人手杖硬挺著胸膛大步向前走,即使一直撞到東西,旁人也不忍點破。每次上朝時,王國內部的核心大臣都互相嬉鬧、瞎搞,但只有國王渾然不覺,還以為在他的統治下王國日益茁壯。

直到有一天,他請國外的友邦使者來演唱他們的國歌(我懷疑是中華民國國歌),我在夢中就是扮演那個帶隊唱歌的小隊長,不僅要唱歌,還要加上踏步、旋轉的動作。但因為我在某個小節忘了旋轉敬禮,導致整個慶典會場亂成一團,摔倒的摔倒、轉錯方向的轉錯方向。旁邊一個看似太監的佞臣偷偷跟我說: 沒關係啦~動作不要管,只要不要唱錯就好,反正國王是瞎子!我們就在混亂不堪的動作、整齊的歌聲下結束表演。全場只聽見國王大聲嚷嚷: 太屌了,從來沒"看"過這麼完美的表演,真是讓我大開"眼"界....那個誰誰誰?到我辦公室來(他很喜歡叫正妹到他辦公室假裝要單獨表揚,其實是要上下其手一番)。這是一個盲眼國王的故事,儘管現實是如此的不堪,但他心中仍有一個華美的國度,強盛到隨時都可以攻克其他兩國、收復失土,趕走外來政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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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在床上翻來覆去想著: 我在夢中雖然是扮演第三者,一種觀察者的角色,看著有滿腔革新熱血的國王大搞浪漫,但這個角色的原型不也是我嗎?就好像身體裡同時有演員和觀察者存在,ㄧ邊上演著人生戲碼,另一個人就用理性的思維檢視,只是看誰的戲份隨著不同階段變多變少罷了。

我頑強的守著那帶點浪漫色彩、革命宣言性質的理想世界,它是嬉痞、自由與搖滾人士的樂土,即使它只存在於我心中。而且好像也只有我一個人,但當我昨天在焦躁不安時寫下: 也許我們太過理想化、太過不切實際,但至少我保有生命最原生的熱度。我並不清楚我確切守著甚麼?我早已和大多數人的價值觀格格不入了~就拿我家來說好了,我和我哥的房間只有幾步的距離,但卻是大大不同的兩個世界。早上接近午餐之時,我會放Lennon的imagine、Bob Dylan的Like A Rolling Stone或是Nirvana的Come As You Are,旁邊的書櫃多是設計書籍、旅遊文學、小說、誠品好讀之類的;我哥房間傳來股市分析、開盤走勢,他跟他朋友講電話也儘是相關的話題,慢慢地,我們好久不曾聊天、說超過一分鐘的話。家人吃飯聚會的話題也總是圍繞著: 海外基金幾%幾%、最近還滿看好黃金和原物料市場的、耶~我上次出國買的 LV 你有看到嗎?我曾問過老媽,她回答說: 因為我們是比較實際的人。雖然我有滿肚子的疑惑和詭辯像是: 實際也不用無時無刻都在幾%幾%吧?!這麼愛名牌卻從來沒有去了解這個品牌的歷史,背後賦予的情感文化價值,就叫很時尚、很有品味嗎?但我還是把話硬生生地吞了回去,只淡淡地回了一句:

當你發現你和所謂的"主流"價值觀背道而馳,而且越來越疏離,你開始找那種非連鎖店的咖啡館窩著,從前人書籍的智慧中探索更深層的自我。同學的聚會邀約開始一個一個的婉拒,因為那不是你的場合,那是社會菁英份子高談闊論的場域,你只是自以為還保有熱血的憤怒青年。你更不想的是讓別人來評斷你實不實際、穩不穩定,因為你一直聽見你內心有個微弱的聲音在呼喚你。

即使你內心開始對跟很多人寒暄、客套這件事產生焦慮,你也必須把厚厚的面具戴好,再穿上層層的盔甲,這樣你起碼能在人前保有最後一絲的尊嚴不至於崩潰。你有時會質疑自己,會在午夜夢迴驚醒,心跳聲在一片寂靜的黑暗中更顯得急促,你有了幻覺,你會先把你假設別人對你提出的質疑和建議事先想好防衛的答案。像這樣: 我覺得你這樣有點不切實際和理想化,你"應該"怎麼怎麼怎麼做!我會說: 先謝謝你的關心,但我的人生不需要依照別人遊戲規則來玩,而且,那是你的應該,不是我的。

逐漸地,你只跟自己對話,因為你覺得你很難跟別人解釋你受到那一本書的啟發、你知道了那一個很屌的人、你一個人旅行去了那裡,而你因此有了甚麼樣的計畫和靈感,總不可能別人一問你就馬上翻書給別人看你畫的重點吧。長期的自我對話和焦慮,焦慮的成份有很多,有要自己在那個時候要達到甚麼境界來證明自己沒有瞎耗時間、有周遭親友的關心,和與人解釋的困難。昨天離開卡夫卡之後,在擁擠的週末捷運站有點失控,不自覺地心跳急促、身體有點抖...想找個私密的空間把自己關起來對抗心魔,有點跟電影《The Aviator》(神鬼玩家),李奧納多扮演的霍華休斯把自己關起來那一段雷同。

問問自己,何以走到這一步?是那神聖崇高的宇宙秩序安排?三年前我也是個滿口成功經、樂觀有自信的業務,相信自己能從越來越多的人與人接觸之中累積人脈與能力。不僅再次連想到《巧合是故意的》這本書,作者回顧他的人生,發現了無數個巧合和關鍵點讓他走到他之前不曾預期的路。用樂觀的角度想,"祂"的安排一定是要我去做些甚麼,我現在也許就像是在漆黑沒有路燈的山路上開車,遠光燈僅能照到讓我不致跌落山谷的範圍,這全部一定有一個完美的宇宙藍圖存在,我現在看到的只是一小部份。

沒有很仔細去釐清我的熱情來自那裡,也許是我對現實社會的不適應,也許是真有那麼一丁點的理想性,還是別管了,順著自己的人生走下去。我翻了翻下午再卡夫卡寫的一句話,也許是聽搖滾樂、看《聲音與憤怒》這本書所致: 趁我還是個憤怒青年,趁我還擁有熱血時做些事吧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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